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跨省上班族:用1個多小時坐車換數(shù)十萬元房價差 【2015/3/31】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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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奇(化名)曾掐著表算過——1小時45分鐘,從早上邁出家門到走進公司坐下來,這是最短時間。
不可能再快了!6時20分,從昆山的世東小區(qū)(化名)出發(fā),開車到上海軌交11號線安亭站,停好車一路小跑,順利沖進最近一班的列車門;在交通大學站換乘10號線,又是一路小跑;乘到陜西南路站出來,一陣快走,坐定看表,8時05分。
而下午5時30分下班,原路返回,晚上7時以后才能吃上晚飯。
當然,跨省上班,并非都是“1小時45分”的“辛苦型”。
尤其對于選擇住在昆山花橋鎮(zhèn)附近的上班族,有軌交11號線,這種便捷,自不必多說;那里還有各種班車,車不少,車次也多,最快1小時內(nèi)能到中山公園。花橋附近生活也方便,便利店電影院大賣場,學校醫(yī)院運動場,如今都有了。
關于花橋的故事,已經(jīng)很多。每日“早高峰”,花橋發(fā)往上海方向的軌交上,低頭玩手機的年輕人,以及空氣中淡淡的雞蛋灌餅的味道,和上海同一時段任何一條地鐵,一個樣!畢竟長三角區(qū)域一體化推進多年,緊密程度很高,花橋“融入上海、接受上海輻射、承接上海商務外溢”,定是更勝一籌。
當然還有更“迅猛”的跨省上班方式。比如住在昆山站和昆山南站附近的小區(qū)里的跨省上班族,早晚高峰只要算準了時間,動車高鐵的班次像公交車一樣,最快17分鐘,慢的也不過26分鐘,到上海就換地鐵,準點率讓人安心得很。不過話說回來,如今動車單程15.5元,高鐵24.5元,若每日上下班,這價格也相當“辣手”。
撇開通勤成本不談,跨省上班早已不是“另類”選擇——今年初曾有一份“全國50城市上班距離及用時排行榜”,其中稱上海為“跨省上班族最多的城市”,而到上海上班人群最多的,是蘇州、杭州和舟山。此外,廣州被稱為“省內(nèi)跨市上班最多的城市”,最大的上班人群,來自鄰近的佛山和東莞。
就目前一體化程度較高的長三角而言,究竟該如何在交通、就業(yè)和生活的方方面面更進一步?剖析這群跨省上班族,作為長三角城市群茁壯成長為世界級城市群的一個切口。
用1個多小時通勤時間,換數(shù)十萬元房價差
5年多了,林奇從不后悔把房子買在昆山,也早已適應了“1小時45分鐘”的上班之路。
他有時候還挺想念2009年,剛搬到昆山的日子——每天從小區(qū)往返上海人民廣場的班車,33座的大巴,常常只有他一個乘客。班車還是免費的,和開發(fā)商賣房時候承諾的一樣,于是他一整路都能和司機師傅聊天吹牛,如果他愿意,他完全可以找一排座位躺著上班,再躺著回家!
隨著新樓盤居民越來越多,這輛上海班車才逐漸滿起來,每天兩三位乘客,到十幾個人的“固定小團體”,彼此熟悉了,一路上都是歡聲笑語,1個來小時的路,倒不覺得累。
他覺得值!當年的世東小區(qū)每平方米4000元左右,他也去上海郊區(qū)的松江看過房子,基本上每平方米都要7000元左右,其中的差價,對于年紀輕輕、想要安家結婚的林奇而言,是個大數(shù)目。幾乎和昆山所有的跨省上班族一樣,之所以選擇“跨省”,最大的因素,就是房價!
從地理位置看,位于昆山城東的世東小區(qū)是個不錯的地方。理論上,這里距離上海很近,開車向東,導航一聲提示,“您已進入上海市嘉定區(qū)”,仔細一看“8.2公里”,而且一條好路,基本暢通無阻?芍本距離近的意義并不大,在日常通勤中,高速公路陸家收費站,或是花橋地鐵站,才是真正的關鍵所在。世東小區(qū)距離花橋地鐵站13.5公里,距離上海嘉定的安亭地鐵站20.4公里,也是一路向南,一條順暢的好路。
關鍵中的關鍵,賣房的時候,售樓小姐一個勁地笑著說,通往上海的班車免費!
用1個多小時通勤時間,換數(shù)十萬元的房價差——即便是數(shù)年過去,記者千萬次地問,林奇和小伙伴們依然覺得,值!
她每月的通勤總賬是920元,夫妻倆1840元
選擇“跨省”,雖有“小確幸”,但是林奇吹著牛、聊著天、唱著歌兒、躺著上下班的日子,很快就要結束了——
不僅每天往返上海的上班族越來越多,路越來越堵,原本終點站在人民廣場,后來挪到了中山公園,再后來,挪到了淞虹路地鐵站。這也就罷了,無非多了幾元地鐵錢。更絕情的是,才1年不到的功夫,原本承諾的免費班車,說要取消了。
一石激起千層浪!
王小芬(化名)和丈夫直接怒了,他們之所以選擇買房在這里,“至少50%的因素,是看中了上下班的免費班車!”王娟說。她和林奇,還有十幾位“跨省小伙伴”們,一起去物業(yè)和開發(fā)商處討說法,要維權,但因為“免費班車”只是口頭承諾,沒簽協(xié)議,最后敗下陣來。
怎么辦?原本開班車的師傅,承包了這條線路,收費的價格幾經(jīng)“談判”,穩(wěn)定在了單程20元左右。
單程20元什么概念?王小芬和丈夫曾仔仔細細地算過賬:按每月20個工作日算,光班車就要800元;她到上海后還要轉地鐵,所幸還不算遠,一天6元,每月120元,她每月的通勤總賬是920元,夫妻倆1840元。
他倆后來買了車,也試過開車上班,但顯然不劃算:倆人7時開車出門,外地牌照上不了高架,地面進城老是堵,最快一次到公司是8時35分,比“班車換地鐵”慢不說,成本還高——每天停車費20元,來回過路費40元左右,油費每天50元到70元,夫妻倆每月通勤總賬至少2200元……
通勤價格,突然之間成了他們“跨省上班”最大的攔路虎。
糾結歸糾結,“總體不后悔”
王小芬糾結啊!那段時間,她和丈夫幾乎日日討論通勤的事,就算不說,這事兒也總在心里懸著。最后他倆決定,干脆在公司所在的長寧區(qū)租房子,一套兩房里的小小一間,月租1200元,雖然水電煤另算,但也比每天“跨省”的“1840元”合算不少,而且時間也省下來了,倆人有空買菜做飯了。這5年來,王小芬經(jīng)歷了不知道多少次的“心一橫,就這樣算了”,誰也不想整天沉浸在兩難里,但隔天夫妻倆又愁上心頭——
昆山那套畢竟是婚房,花了心力設計裝修的,家電也是精心挑選的,自己都沒住多久,哪舍得租出去?可不租,難道就這么空著?這一頭,又要花錢租房子,跟別人合租,總歸覺得不方便……
又是“心一橫”!半年后,王小芬和丈夫退掉了上海的房子,回昆山住,同時,也不得不請出了在老家的母親,幫忙做飯看孩子;同時,也不得不重新搭上了師傅的班車。
這位司機師傅是昆山人,不得不承認他頗有些生意頭腦,經(jīng)過無數(shù)次的成本核算,以及和乘客們的價格拉鋸戰(zhàn),最后給“包月”的乘客“優(yōu)惠套餐”:每人每月600元,并享受前排固定VIP座位。記者和司機師傅搭過話,他不愿接受采訪,但他忍不住說了一句:“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!”
至于王小芬夫妻倆,自然成了包月的VIP客戶,在車上和小伙伴們免不了提起“跨省”的事,十幾個人都會互相笑著鼓勵:一定要堅持下去。
后悔嗎?記者問他們。
可能后悔過,但“總體不后悔”,畢竟“是自己的家”!而且,“生活越來越好了”!
消失的省界以及“可以承受”的折騰
不僅如此,5年來,“跨省”的概念正越來越淡薄。
林奇賭氣不坐收費班車之后,他和鄰居們“拼車轉地鐵”。那是2010年初,軌交11號線還沒延伸到江蘇,江蘇和上海的省界醒目地存在著——即便不走高速,從昆山進上海的地面道路也設卡收費。
他們見證了“省界的消失”——剛開始,林奇和小伙伴們5位大男人擠在一輛奇瑞小車里,把車停在省界花橋一側的某個酒店,步行進上海,沖到安亭站坐地鐵;從家到公司,至少需要2個小時。
有一天,上班時他們發(fā)現(xiàn),關卡沒了,車子可以直接開進上海,停到安亭站。
又有一天,他們知道11號線通到花橋了,雖然通勤時間沒減少,但多了一種選擇。
還有一天,他們聽說了傳聞,說昆山將建一條新的軌道交通,連接蘇州地鐵1號線和上海軌交11號線,雖然傳聞暫時難以證實,不過他們都相信,以后肯定會更好。
但“車搭子”不穩(wěn)定,有時候車主出差,有時候要加班半小時,打一次黑車,通勤成本就又上去了。
堅持了一兩年,原來的車主換了工作,林奇和小伙伴們也先后買了車,大伙就基本散了。林奇如今自己買了輛1.6升排量的小車,開始了“1小時45分”的穩(wěn)定通勤,他算了成本,油費加地鐵,每天26到28元,“可以承受”。
“陪家人時間”和“收入”的權衡
在“可以承受”的時候,林奇反而退卻了——他正計劃離開工作了12年的上海,要求“外派”到離家稍近的蘇州工業(yè)園區(qū)。
他突然說這話,出乎記者的預料。記者找到他,原本就是聽聞他是“樂觀的跨省族”。他性格如此,他和小區(qū)里大部分“跨省族”都是好朋友;他帶頭抵制班車收費;他在小區(qū)論壇寫下長長的帖子,計算通勤成本比較優(yōu)劣;他堅持每天早上5時許起來跑步……
可是,他不得不承認,因為“跨省”,他和家人相處時間太少了。至少這2年,他決定多陪陪家人,母親老了,妻子身體也不好。兩年后呢?還是要到上海去,他的工作是和高檔商場、樓盤打交道,在上海機會較多,收入也高。
記者問過“跨省班車”上一些人,不少人都鄭重地提到這一點——兩地的收入差別,一些行業(yè)的收入差甚至達到兩三倍。但是世東小區(qū)的物價,無論是附近的超市大賣場,家居建材,以及各種韓國料理麻辣燙,都和上海市中心差不多。
畢竟緊挨著上海,看上去附近樓盤賣得不錯,居民也越來越多,不僅是每日往返上海與昆山城區(qū)的上班族,竟還有不少外國人也住了進來。去上海的班車,大巴已經(jīng)從33座換成了55座,每周一和周五都擠滿了人,去晚了還得站著,平日里,還有附近小區(qū)的人過來乘車。
“跨省上班族”里,有新人來,也有舊人走,但隨著區(qū)域交通一體化的進一步推進,這種變動將更加稀松平常。
羨慕嗎?都市圈的東京案例
上海社科院城市與區(qū)域研究中心的學者春燕,對世東小區(qū)和這趟跨省班車,也熟悉得很。她甚至從研究的角度設想過,在這班車上發(fā)放調(diào)查問卷。
在她看來,目前大部分“跨省上班”的模式,并不值得肯定——不僅通勤的價格和時間成本太高,而且工作日屬于自己和家人的時間,只有晚飯后到睡覺前的2小時。
她在日本讀過書,便舉了東京都市圈的例子:東京相鄰的神奈川縣、千葉縣、茨城縣等地,每天都有大量的“跨省上班族”往返東京,但他們中的大多數(shù),沒有林奇和小伙伴們那般糾結。
差別何在?不少人都知道的,是東京都市圈軌道交通的密集、便捷和準點,只要掐著表準點趕上車,數(shù)十公里的距離也能在1小時左右到達,不折騰。
更為關鍵的原因,是日本大多數(shù)軌道交通站點附近區(qū)域,都以車站為中心形成小交通網(wǎng)絡,無論步行、自行車、開車或公共交通,都可以較為便捷地到達車站;當然,形成這種格局,也和日本一些私營鐵路公司直接參與車站附近的土地開發(fā)有關。
相比之下,我國的大城市周圍的“新城”和鄉(xiāng)鎮(zhèn),在交通配套上,大多數(shù)還是圍繞“市中心”、“鎮(zhèn)中心”展開,在跨行政區(qū)域的這種“邊緣地帶”,公共交通力量依舊較弱。打個比方,世東小區(qū)門口,也有公交車開往花橋地鐵站,一問,半小時到40分鐘一班,等不住只能靠黑車。
日本“跨省族”讓林奇和小伙伴們羨慕的另一因素,是不少企業(yè)會給“跨省上班”的員工一定的補貼和退稅優(yōu)惠……
確實,需要向東京、倫敦、紐約等都市圈學習的,還有很多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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